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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许悦
Valentino的这场秀,是2025春夏巴黎时装周期间最受关注的一场秀。
3月23日,在Valentino工作25年的Pierpaolo Piccioli宣布离任,5天后亚力山卓·米开理(Alessandro Michele)便接替成为新任创意总监。从2015年到2022年,米开理作为Gucci创意总监,既成功扭转了颓势并带领品牌实现百亿欧元销售额,也在经历了疫情后业绩反弹乏力的困境后出局。
将近两年时间里,有不少关于米开理下家究竟是谁的传闻,涉及对象包括Fendi和Givenchy。随着他最终执掌Valentino设计的任命消息落地,人们期待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将在巴黎时装周期间发布的2025春夏系列。
米开理曾经“爆改”了Gucci,因而人们好奇他是否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Valentino。
从现实结果来看,Valentino的确模样大变,跟Pierpaolo Piccioli用明亮色彩搭配简洁轮廓的创意不同。但对于所有期待米开理将融合Valentino过往设计经典并做出新风格的人而言,整体视觉形象并不新鲜。
就像所有在奢侈品牌任职且非创始人的设计师一样,米开理也钻研了不少Valentino的档案。人们可以看到不少品牌过往的经典元素,例如翻滚的荷叶边、波尔卡圆点以及洋溢花卉印花的嬉皮风格面料。
“我只是像客人一样坐在创始人的椅子上,必须得钻研得足够深去了解品牌。”米开理在接受《女装日报》采访时表示。
然而当这些元素被组合起来,整个系列就变得似曾相似。有着中性样貌的模特裹着印花头巾或戴着装饰华丽的帽子,再往下是一副廓形扩张的太阳镜和高耸的宫廷领。雪纺和刺绣是不能少的,喇叭裤和流苏随处可见。
仅从视觉效果、版型、工艺和秀场编排来看,这无疑是一个精良的系列和一场精心设计过的时装秀。但问题在于整个系列看上去太像米开理在Gucci时期的创意了,即使点明了运用哪些Valentino过往设计元素也是如此,而对品牌了解不多的新消费者更容易混淆。
还有其它的相似点。比如一个系列中有将近百个造型,以及从Harry Styles、Jared Leto到Florence Welch这些过去在Gucci广告中出现的面孔,如今又坐在了Valentino秀场的前排。他们都是极繁主义的拥趸。
对于此,米开理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评论。他向《纽约时报》称,他会将“看起来很像Gucci”的评论看作是赞美,因为这充分凸显了他的个人风格。但他也表示无意去做太多改变,最重要的是保持真实,而创始人Valentino Garavani正好也喜欢这样的设计。
有点像Hedi Slimane的行事作风。担任Dior男装创意总监期间,他因中性、颓废的摇滚风格成名。当他到了Saint Laurent的时候,类似的设计又被带到了秀场上。但最具争议的或许就是他用二十年如一日的风格彻底扭转了Phoebe Philo为Celine奠定的简约形象。
Hedi Slimane就是那种专断独裁型的设计师,大部分时候他坚持己见,例如在疫情已经结束的当下,仍然坚持通过线上视频来发布新系列,并且甚少向媒体透露个人动态。当然他也有少数妥协的时刻。Celine首秀受到大量批评后,他迅速调整设计,从法式布尔乔亚风格入手来稳住市场情绪。
米开理跟Hedi Slimane不同,他乐于接受媒体访问并透露个人的美学来源和生活方式。但类似地,他也在Gucci业绩遇冷的时候调整过设计——仍然繁复,但不再眼花缭乱。Valentino没有透露过太多如何找到米开理的内幕,不过目前看上去对他坚持个人审美仍持肯定态度。
从这些年日趋紧张的设计师和品牌之间的关系来看,像Valentino这样充分信任一个设计师的个人风格并给予空间让其创作的案例已经不多。创意总监对奢侈品牌的运营固然重要,但在业绩、曝光度和品牌内部人事牵制之下,如今往往难以充分发挥。
但从商业角度来看,米开理用完全个人化的风格改造Valentino难以复制过去的成功。
毫无疑问,Valentino是一个知名度和存在感极高的奢侈品牌,但业绩却持续数年增长乏力。它在2015年的销售收入达到9.87亿欧元,但又过了两年才突破10亿欧元大关,而在2022年的销售额为14.2亿欧元,到2023年则下滑了5%至13.5亿欧元。
在这将近10年时间里,奢侈品行业经历了2016年到2019年从寒冬恢复后的全球性高速增长时代,以及2020年到2022年的中国海外消费回流和欧美市场从疫情恢复后的报复消费时期。不仅大型奢侈品牌快速增长,就连许多中小型品牌也借此进行全球扩张。
Valentino显然没有抓住趋势。
如今时代已经变了。米开理执掌Gucci后能够迅速获得成功,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他完全扭转了上一任创意总监的风格。另一面则是Gucci作为一个时装业务起步晚的品牌,创意总监塑造其风格的空间更大。
Valentino是一个有着深厚时装遗产的品牌,并且大量过往经典元素甚至是秀场图片,至今都仍然在社交媒体上被网友讨论。而Pierpaolo Piccioli同样也是个人风格极其鲜明的创意总监,他在过去十余年里深度塑造了Valentino的形象,这必然会对米开理带来挑战。
更何况,Valentino从来都不缺华丽、繁复的衣服。米开理扭转风格所能带来的新鲜感被削弱。更进一步,如今还有市场心态的问题困扰设计师和品牌。
从Dior到Saint Laurent再到Celine,Hedi Slimane三连跳背后是他持续带领三个品牌实现业绩上的突破。或许他的幸运之处就在于,每次都在业绩高峰的时候与品牌高层闹掰,但也总是能因为过往业绩表现而被下一个品牌看上。
米开理当然也带领Gucci翻身,但他带领的是一个销售额比Celine大数倍的品牌,这个过程中有无数耗资和流量度巨大的营销活动,同时也让设计师本人的知名度被无限放大。这会让他在高峰的时候被捧上神坛,在低谷的时候摔得更狼狈。
就像米开理的自嘲一样,消费者说如今的Valentino看起来像Gucci,但或许首先进入脑海里的是2020年后不断走低的那个Gucci,而非那个2015年到2019年意气风发带领行业增长的明星品牌。
随着奢侈品消费遇冷,第二梯队品牌常常会因为炫耀性意义弱于头部品牌,人们难以通过展示来确认购买的意义。这是包括Valentino在内许多品牌都面临的困境,而上述联想显然不会对品牌未来拉升定位有积极意义。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青睐米开理极繁主义风格的消费者如今又找到了购买渠道。Sabato De Sarno上任后,Gucci已经变成了一个极简主义品牌。不过米开理的忠实老客到底能为Valentino带来多少销售额,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